当前,县乡基层统计存在"五个不相称":
一是地位与职责不相称。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法实施细则》的规定,县乡统计部门应该履行的职责共有十项之多。要认真履行好这些职责,统计部门必须处于一种适当的地位。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完善统计体制,加强各宏观经济调控部门的功能互补和信息共享,提高宏观调控水平。"把统计部门明确置于国民经济运行的宏观调控部门之列。县级统计部门属于县域经济综合管理部门,理应参与县域经济的宏观调控,发挥自身服务决策、引导决策、参与决策的功能。但是,由于县级统计长期以来只以完成上级统计部门布置的周期性全面报表为主要任务,对县本级政府决策极少进行信息咨询服务,因此,政府在决策过程中,更多地习惯于从经济直管部门采集信息,统计部门则被完全忽略。县级统计部门在县域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低地位与《统计法》规定其承担的重要职责十分不相称。
二是统计方法制度与县域经济的市场化进程不相称。县域经济在市场化进程中已经走过了相当长远的道路,企业改制在各行业深入展开,并取得了实质性的效果。民营经济迅猛发展,全面崛起。县域经济运行已经实现了发展投入项目化,融资渠道多元化,运作手段市场化,经营方式个私化的市场机制。依法行政和市场运作在各领域快速推进。在市场化条件下,统计的范围更广泛,统计的层次更多样,统计的对象更复杂,统计的程序更烦琐,统计的技术性要求更高。但是县乡统计目前执行的仅只限于常规统计中的全面统计报表制度。这一制度,无法反映市场条件下的县域经济的整体概貌和动态特征,特别是统计指标,大多数与县域经济发展的实际结合不紧密,造成县乡统计不能较好地为县域经济服务的被动局面。而社会发展和政策落实状况指标的欠缺,对统计的地位和作用都产生了十分直接的负面影响。
三是统计行政能力与统计业务任务不相称。统计的任务是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情况进行统计调查、统计分析,提供统计资料和统计咨询意见,实行统计监督。完成这一任务是一项复杂的调查研究和数据分析测算的系统工程,涉及到县域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是统计部门依法独立进行的主要业务工作。从操作上看,要完成好这一任务需要强大的行政能力作保证。但是,县乡统计机构目前完全不能形成依法统计的强劲态势。一方面,"统一领导,分级负责"的管理体制不能在行政上实现人才物的高度统一,因利害关系和利益驱动,统计系统内部也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另一方面,各部门存在各自内部垂直的统计体系,他们只向本系统的上级机构负责。由于统计部门的地位低,统计行政能力不足以做到统筹协调各方。即使对明显违反《统计法》的企事业单位,统计部门也缺乏行之有效的制约办法,更不用说把在市场经济中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的民营经济和民众团体纳入统计的范畴。虽然基层统计进行再设计,再创造,但只是技术末节上的东西,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四是队伍素质与创新要求不相称。县乡统计人员中,大多数人学历低,知识老化,眼界不宽。统计队伍的综合素质较低。特别是乡镇统计员,他们原本是就地招聘的青年农民,他们中的95%只有初中和高中学历。他们长期做着乡镇行政工作,没有时间和精力进修统计知识,调整知识结构。加上长期生活和工作在山区农村,几十年没有挪动,人到中年,进取的锐气已失,又受乡镇工作条件的制约,受小农意识的束缚,受习惯思想的束缚,更受现行统计管理体制的束缚,他们难以做到积极进取,迈不出开拓的步子,不适应市场经济体制下统计工作必须积极进取,开拓创新的工作要求。
五是投入和效率不相称。这里的投入是指政府和统计部门自身在人财物和时间、精力上的投入,效率指的高质量的统计资料和这种高质量的统计资料为经济社会服务产生的良好效果。从当前看,县乡统计部门的效率是比较低的。虽然投入严重不足,但效率更低,二者很不相称。
上述五个方面的"不相称",导致县乡基层统计工作基础薄弱,规范难,拓展难,创新更难,不适应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社会发展对统计的要求,更难以达到科学发展观对统计工作的要求,具体表现为"六个不足"。
统计部门内部人员、机构不足。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县局统计人员往往一个人要应对上级统计部门多个科室和专业布置的任务,时间不够,精力不足,工作就敷衍塞责,不符合质量要求,更有失严肃性。芷江的乡镇统计处于"两有五无"状态。即有编制,有人员;无场地、无牌子、无章子、无经费、无网络。而更多的县,乡镇统计更是一无所有。因为基本的条件没有具备,乡镇统计工作临时兼做的多,无法进入常规状态,保证不了统计工作的基本质量,更保证不了统计工作在基层的稳定和发展。
统计报表和指标涉及内容不足。从县乡两级统计来看,普遍存在"唯上不唯实"的情况。表现为三种现象:第一种现象是唯上。长期以来,县级统计部门主要完成上面布置下来的定期统计报表,乡镇统计只完成县局布置的农业定期报表。统计指标缺乏自主的、切合县域经济实际的东西。虽然省市统计部门极力提倡基层统计的再设计,再创造,但基层统计受时间、物力、财力和人员素质的制约,难以创新。同时受思维习惯的束缚,脑子里深深地埋藏着"唯上"的根,不想创新。第二种现象是唯经济。报表的重要方面是关于经济的,常规指标是关于经济运行状态的。有关社会发展内容的报表和指标太少而且表现得不重要。而从实际情况看,及时或定期统计县域社会发展的有关数据,特别是社会的热点重大问题的指标调查,对发挥统计的作用,提高统计的地位更有作用。但是没有谁设计这方面的指标,即使有也不能执行。乡镇统计工作因为复杂的原因目前只能从事单一的农业统计,统计调研分析、统计法律宣传及执法检查等工作都是一张白纸。第三种现象是统计调查和统计分析工作因为缺乏必需的物质和经费保障,没有纳入常规工作的议程。这种"唯上不唯实"的工作状况,是基层统计地位低的重要原因之一。
统计操作的规范性不足。表现一:数据上报的及时性差。定期统计报表75%的乡镇和企业不能按时上报,要不是统计员长期住村无法联系,要不是统计员参加乡镇主要工作没有时间做统计,要不就是统计员自己没有上报数据的及时性观念。这一点既与乡镇、企业领导的重视程度有关,也与统计人员的责任心有关。表现二:台帐不健全。台帐不健全的首要原因是县局在抓统计基础工作的规范化方面没有足够重视,大多数时候是能力有所不及;其次是因为乡镇统计工作长期处于临时状态,统计人员没有规范化的意识,除了少数极端负责者建立了不完备的统计台帐外,大多数人没有养成建立统计台帐的习惯和严谨的工作作风。再次,在建立统计台帐方面,统计人员缺乏必要的知识和技能,不会建立台帐。表现三:统计数据质量不高。一方面是统计员个人素质原因,所填报表逻辑性较差,错误多。又没有做调查协调工作,掌握第一手资料。绝大多数乡镇一年到头没有召开过负责统计的有关人员的会议,所有数据由乡镇负责统计的人员一人填报,很多时候是统计人员为完成任务临时填报。另一方面,上报数据时还要受到来自多个方面的干扰。这样的数据与真实情况出入较大。表现四:抽样调查难以按科学的程序进行,质量低。
统计人员素质不足。造成县乡基层统计人员素质不足的原因主要有四个方面:第一,没有把好进人关。在过来的相当长的时间里,县乡统计主要为上级宏观服务,对县乡政府的日常工作没有实际的意义,因而统计部门进人没有合格标准。同时,大多数领导对统计在技术操作上的理解,一直以为是一项只需用加减乘除法就能完成的工作,似乎只要读过小学的人就能胜任。因此,安排进统计部门的一部分人基本学历低,综合素质较差,不适宜从事统计工作。第二,统计部门的人员流动少,内部不活,缺乏竞争,上进心不强。统计部门在强调专业性和队伍稳定的口号里,堵塞了统计人员的发展道路。县级统计部门人员少,内部难以形成竞争场。既看不到其他行政部门人员在政治上的发展前途,又没能享受到其他效益好的部门的优厚待遇。年复一年,身心疲惫,不思进取,敷衍塞责。就芷江统计局来说,二十多年来,人员流动只有五人,其中通过组织调动提升的仅只两人。乡镇统计人员更是铁板一块。1986年招聘的统计员至今还在原来的岗位,而且95%的人员一直在本乡。他们虽然是专职统计员,却以做乡镇行政工作为主,并受行政工作责任制的约束,统计反而成了兼职的工作。他们对统计工作的责任心远不如做行政工作的责任心强,敷衍应付多,认真严谨的少。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什么都发生了变化,只有县乡统计没有变。经济体制和社会的许多方面都实现了转型,只有县乡统计员没有转型。第三,专业培训少,知识老化。培训太少是基层统计人员素质长期得不到提高的一个重要原因。
依法统计难,抗干扰能力不足。统计法的宣传普及不够深入,法人代表和政府领导对统计法在认识上也还没有到位,统计对象的法制意识淡薄和配合度低。不科学的发展观和不正确的政绩观导致了对统计的最大干扰。而统计由于上述种种原因,不具备抗干扰的能力。
经费设备不足。这是基层统计存在的最突出最普遍的问题。
要弥补这些的不足,统计系统必须以科学的发展观为指导,加大改革力度,加快改革进程。
一要坚决迅速地推进改革,建立垂直的统计管理体制。目前实行的"统一管理,分级负责"的体制,事实上是"统而不管,分而无责"。县乡统计部门不能从源头确保统计数据的质量,客观上造成对"上"不负责。同时又没有时间和精力进行针对县域经济发展问题的统计调查和统计分析,没能发挥为县域经济服务的职能,也客观存在对"下"不负责。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统计部门就只能变成一块"鸡肋"。要改变这种局面,必须建立垂直管理的统计体制,实行网上直报,形成真正由国家统一管理为国家负责的强势统计。如果建立了这样的统计体系,统计数据就能够在源头确保真实,县乡统计部门既对国家承担了必须承担的责任,对一县一域的经济社会发展服务也会更到位,统计监督职能也就能够切实地得到履行。
二要及时充实社会发展方面的统计内容,把统计监督权用活用强。《统计法》明确地规定,统计机构和统计人员要"根据统计调查和统计分析,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情况进行统计监督,检查国家政策和计划的实施,考核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工作成绩,检查和揭露存在的问题,检查虚报、瞒报、伪造、篡改统计资料的行为,提出改进工作的建议。"反观过来的基层统计,日常工作全部是围绕经济运行进行,原本应该依法开展的检查国家政策和计划的实施,考核社会效益,检查和揭露存在的问题等工作,却没有纳入统计常规指标。这是非常重大的失误。事实上,各级党委、政府十分重视国家政策和计划的落实情况,特别是社会发展中暴露出的问题。统计部门在这一方面没有履行法定职责,自主放弃了提高统计地位和影响的重要工作。特别是当前,作为上层建筑重要内容的政治和社会发展方面,暴露出的问题很多已经影响到了区域经济的发展,统计部门依法行使统计监督权,拓展这一领域的业务工作,责无旁贷,必须及时开展。但在技术操作上,必须要全国统一,至少要全省统一,严谨细致,科学规范。
三要加强对县乡基层统计人员的培训。加强培训,及时更新知识,是保持统计队伍活力和生机的重要办法,也是提高统计队伍整体素质的重要途径。分级负责的体制,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出钱培养,省市的培训到不了乡镇,而县局对乡镇统计人员进行培训,又缺乏经费和设备保障。在培训方面,最好能够做到全省一盘棋,要么定期对县乡统计人员进行强制性培训,要么每年给予一定数量的培训经费,专款专用。从基层的实际情况出发,后一种办法比较可行。
四要建立县乡村和企业一体的统计网络,规范源头统计。建立县乡村和企业连动的统计快速反应机制和比较完善的统计网络体系。落实乡镇、村和企业统计人员,建立健全乡镇、村及企业的原始记录、统计台帐,制订并落实各项统计工作规章制度和工作责任制,使乡镇统计工作逐渐走上规范化、制度化轨道。
五要重新核算县级统计事业费基数,调高统计事业费上解比例,确保统计工作经费。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县域经济总量和财政收入都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同时,物价上涨,消费水平远远高于历史记录,但县级统计事业费上解基数仍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确定的,明显过低,致使基层统计经常处于找米下锅的困境,这种现象必须得到统计高层的高度重视,并立即着手加以解决,基层统计才会有希望。